摘要：进入到2023年，生猪价格又一路走低，本文通过生猪生产的重要基地河南、山东、江苏、安徽等地进行调研，认为2023年生猪生产供应充足、后备母猪数量充备、冻品库也较丰富，猪肉供给丰富。而从节后消费持续低靡、加之人们消费习惯的提升，对猪肉的消费没有明显增加的态势。因此，短期内生猪的价格反弹和走高的条件不足。提出保持政策稳定性，特别是环境规制政策的稳定性；建立权威的信息发布平台，对虚假信息传播进行警戒，引导养殖户对信息的甄别和鉴定；建立疫情预警机制及精准扑杀制度。
关键词：价格下行 消费不振 预测
为对2023年生猪生产和近期价格持续下跌的情况进行较全面的了解，对现实生猪生产、屠宰、疫情防治、冻品收储等情况进行全面直观的了解。本文作者在5月初对生猪主产区河南、江苏、山东、安徽等生猪实地调研，并结合第一季度生猪供给情况，综合预测我国生猪生产的趋势情况。
一、2023年第一季度我国生猪生产供给总体情况
1.2023年第一季度生猪年末存栏与年末母猪存栏情况
2021-2022年，伴随着猪瘟疫苗普及和防疫政策的放宽，生猪养殖行业的产能逐渐恢复，我国生猪存栏量和能繁母猪存栏量稳步回升。2023年第一季度生猪存栏量43094万头，季度环比下降-4.8%，季度同比增长2.0%。2023年1季度末能繁母猪存栏4305万头，季度环比下降-1.9%，季度同比增长2.9%。
图1 我国2020-2023年生猪存栏和能繁母猪存栏变化
数据来源：布瑞克农业数据库
2.2023年第一季度我国生猪出栏与猪肉产量情况
我国生猪出栏量和产量都表现出明显的季节性周期特征（如图2）。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我国2022年末和2023年一季度的生猪出栏量分别为69995万头和19899万头，分别同比增加1.70%和4.27%；猪肉春节前后的消费旺季回落，2023年一季度消费需求下降，出栏环比下降71.57%。生猪产量变化趋势与生猪出栏量相同，2022年末和2023年一季度的生猪产量分别为5541万吨和1590万吨，同比增长1.86%和4.63%，生猪产业发展态势良好；生猪产量也由于受消费淡季和旺季的影响，2022年末产量环比上涨33.52%，2023年一季度环比下降71.30%。
图2 我国我国2020-2023年生猪存栏及猪肉产量变化
3.2023年第一季度我国猪肉进口情况
从我国历年猪肉进口量来看，虽然2023年1-3月猪肉进口量高于去年同期，但远不及2020年及2021年非瘟期间的猪肉进口量（如图3）。大部分进口贸易商反应，当前国产冻品价格优势明显，目前市场对于进口猪肉需求不旺。整体来说，随着国产冻品价格走低，进口冻品价格优势不显，多数大贸商反馈进口冻品处于亏损状态，资金压力较大等现象。因此，后续猪肉进口量或依旧维持较低水平，全年波动幅度有限。
图3 2016-2023年中国猪肉进口情况
4.2023年第一季度猪肉价格变化情况
整体情况来看，猪肉价格从2019年至今整体平稳价格在18.6元/kg——30元/kg之间，由于非瘟造成的生猪供应紧张，使猪肉价格zui高达到56.96元/kg，在2020年12月国家政策支持力度的提升等其它因素，猪肉价格回调至24.89元/kg。2022年猪肉价格呈现过山车式的暴涨和急跌，一方面在于非洲猪瘟的爆发背景下，中小型养殖户减少，集团养殖比例增加，行业规模化过程加重猪价波动；另一方面随着生猪期货的出现，数字化背景下金融主体和资讯服务主体介入生猪企业，市场波动性增加，年内的猪周期更为显著。
图4 2019-2023年猪肉（去骨统肉）集贸市场价格
图5 2022-2023年猪肉（去骨统肉）集贸市场价格对比图
二、目前后备供应充足，头部企业显著影响行业生产销售
1．生猪头部企业垄断竞争格局基本形成，散户和小规模经营户加快收缩退市
应该来说，非洲猪瘟对我国生猪行业格局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其主要特点是生猪的规模化、集中度进一步提升。小规模企业由于环保、生产经营风险、疫病风险等原因退出市场，中等规模的养殖户也面临各种风险举步为艰。相反，非瘟后生猪头部企业纷纷扩大投资，楼房养殖遍地开花，生猪生产规模越来越大，产能出栏量屡创新高。2022年大型养猪集团出栏量占比快速上升，头部企业的市场占有率迅速提升，据统计头部10家上市猪企2022年共出栏11077.22万头，约全部出栏量的接近15%，而2017年排名前10的生猪养殖企业出栏量合计约4400万头，仅占全国总出栏量6.5%。根据前期各大猪企投资数据分析，预计2023年头部企业出栏数据继续提升，市场的占有率会进一步集中，规模会进一步扩大。图为2022年上市生猪企业的出栏量，牧原股份的出栏量位居第一，其次是温氏股份和新希望集团。
图6 上市企业生猪出栏量与能繁母猪存栏量
根据中部地区出栏占比，规模厂和散养户大约各50%。集团厂还在快速扩张，据饲料端反馈，散养户规模今年大约缩减了20%~30%；集团场的出栏体重大都回到正常水平；散养户的出栏体重仍高。在调研中，中部几省生猪市场受集团公司尤其牧原公司的出栏对市场的影响很大，集团公司对成本控制、母猪淘汰、仔猪购进等对散户和其它生产企业是个很大的压力。
在临沂等地区调研了几家散养户，规模都大约在年出栏300-500头的中小户，都是自繁自养型的农户。据了解，各养殖户不同规模的缩减了规模，目前存栏率约为zui高峰的1/3，显示散养户对未来的价格和预期不乐观，主动缩小规模。同时存栏密度降低疫情风险，减少了成本。从调研的情况看，养殖户都实行封闭式管理，养殖户的疫情防治意识较强，设备为简单的通风、水帘设备，自繁自养的存活率提升。目前自繁自养的优势仅在成本较少，主要是饲料成本、场地及人工成本所占比例较少，成本在7-8元左右。目前猪价低，有部分压栏现象，出栏约在270-300斤之间，一般压栏半个月左右。
2．我国目前后备充足，母猪淘汰率加快
在调研中，据了解2022年12月以来母猪淘汰量明显增加，持续屠宰分割入库，受限于新冠达峰影响，12月母猪淘汰量大，但分割人手不足，各家母猪屠宰分割企业未能达到满负荷，随着1月份新冠达峰，且多因素影响，母猪淘汰量持续增加，各工厂淘汰量进一步增加，多家工厂出现满负荷生产，整个商丘地区一天母猪淘汰量超过1万头，2月份维持高屠宰量，3月中至今仍维持每天7-8千头屠宰量，1月份至今商丘地区母猪屠宰量较上一年增加3成左右。从另外一家母猪屠宰企业，沟通反馈情况也基本证实该数量变化，该企业人员反映1月份企业母猪屠宰出现满负荷，年后屠宰量较去年增加1成以上，目前每天屠宰量仍近千头，淘汰母猪收购量顺畅。
调研过程中了解到，淘汰母猪有不少1-2胎龄母猪，3-4胎龄比例为主，5胎龄及以上比例较少；从淘汰母猪体型一致性、毛色一致性程度来看，实地调研中看到母猪不排除部分是大型养殖企业的淘汰母猪。当前主流淘汰母猪收购价格 6.2-6.4 元/斤（到厂，下同），约相对于当天生猪7.3-7.4元/斤价格84%，比值明显高于非洲猪瘟爆发之前正常情况下60-70%比值。
母猪是整个生猪产业重要的生产指标，反映未来生猪生产能力和养殖户的预期，母猪加快淘汰，说明我国生猪生产存在着产能过剩压力，养殖户对未来预期不乐观。
3．疫情对产业影响仍然较大，但限于局部区域，未出现大范围疫情扩散
在调研中了解到，本地区一季度疫病高发期比去年同期严重，但是总体损失不大，主要源于及时的扑杀和养殖户对疫情的警惕和提前的判定；非瘟及其它疫病情况，在冬季1月~3月较为严重，即使规模厂监管控制严格，每个月都有所检测出，运输车辆上能检测到PED，小猪受PED影响较大，预估散户也有非瘟发生，但目前死亡率在逐渐下降；预计非瘟受5月份降水影响，影响有限，非瘟已常态化控制；散养户退出的原因，主要非瘟疾病以及猪价，预计农户+公司委托养殖模式会变增加。
因此，疫情对养殖户的信心重创和消费影响仍旧很大，但应该看到，经过非洲猪瘟疫情，养殖户对疫情的辨别和养殖习惯都得到了提升，疫情能及时扑杀。
4．生猪冻品入库多且早，库容利用率较高，再增储的空间不大
猪肉冻品是猪肉销售和产量的重要指标，也是价格波动的重要信号。冻品市场是现货市场的重要补充，部分屠宰场和生猪贸易商在价格低靡时不断进行存储，在价格上涨时卖掉冻肉，赚取差价，从事冻品生意的贸易商多是产业内多年经营的企业主，对猪肉的价格和走向有一定的经验，价格下降，大量囤货。一般来讲，猪肉降到6块-8块左右会收冻肉进行存储，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讲，冻品市场是现货市场的畜水池和价格参考指标。
据了解，每年1季度猪价偏低时候，屠宰企业会根据自己经营生产情况做一定冻肉库存，包括母猪屠宰分割冻肉库存及生猪屠宰企业做冻肉库存，屠宰分割企业普遍在1季度做一定冻肉库存。部分企业随着冻肉库存增加，可用库存下降，加上冻肉做库存需要大量资金，企业做冻肉库存意愿开始下降，增加屠宰鲜销产品销售比例。生猪收购顺畅，猪源供应充足，从调研实际情况来看，当天屠宰生猪体重偏大，集中130-140公斤，甚至有少量达到150公斤，企业人员反映屠宰集中在140公斤已经持续一段时间，预期该屠宰体重仍将持续一段时间。
根据在河南商丘、江苏连云港及山东临沂等部分大型、中型屠宰场、冻品场采访调研。据调查2023年前入库少、鲜销少。2022年12月疫情后到农历年前冻品有少量剩余。直到到2023年1月中旬，市场上的冻品都不太多。但农历年后到现在冻品逐渐主动进货，到目前为止生产厂家，工厂都是满的达到6-8成的容积率。现在消费底靡，贸易商把大笔资金压在冻品，有面临资金断裂的压力。在资金压力大的情况下，贸易商也有可能集中出库，屠宰场过剩，有可能面临整个产业链亏损的风险。目前以大企业为主，现金流亏。完全成本跌破，跌破5.1．立即收储，阶段性，现金流爆表时，有可能救企业。
三、2023年下半年我国生猪价格预测
我国生猪自21世纪以来经历了四个完整的猪周期和自2018年开始的新一轮的猪周期，从图7生猪价格走势图中可以明显看出现阶段我国正在处于猪周期的下行阶段。生猪价格zui主要是受供求关系的影响，生猪产业能保持价格稳定，获得稳定的平均收益就能达到产业的稳定发展。而从我国生猪价格的波动状况来看，价格的大涨和大跌都不利于产业发展。而随着规模化和集中化生产，疫情控制情况越来越成熟，生猪产业供给趋向稳定，追求超额利润的时代已经很难再出现了，生猪产业应步入稳定生产期，但我国目前的生猪产业运行还远没有达到这种稳定期。
2021年以来我国生猪价格连续9个月下跌，虽然在11月提倡储备粮食和迎来猪肉消费旺季，生猪价格未有明显上涨，但春节过后为传统消费淡季，生猪价格在节后会仍然处于持续探底阶段。
2022年生猪产能供给充足，但是市场消费需求较弱，供大于求，猪肉价格持续下降，直至11月国家商务部提倡多储备粮食和春节到来的原因，猪肉价格有所上涨。春节消费热潮过去后，从猪肉价格走势图（图7）中可以看出猪肉价格开始有明显的下行趋势。在2022年猪价持续走低、生产成本高、养殖亏损严重的影响之下，规模养猪场及散养户对2023年第二季度市场行情信心较弱，仔猪补栏意愿较低。
图7 全国月平均生猪价格（内三元出厂价）
数据来源：布瑞克农业数据库
进入2023年以来，1月上半月受节前备货利好，需求小幅增加，支撑猪价整体上行。1月份中旬养殖端出栏积极，尤其二次育肥猪源由于前期过度压栏增重，时间紧、任务重，集中性出栏明显，形成“踩踏”，导致1月份供大于求格局明显，猪价下行明显。直到3月生猪价格出现明显上涨，原因是各大猪企的出栏量有所减少，且仔猪销售良好，在利好行情下部分贸易商积极补栏，外加收储政策的利好共同使得生猪价格停止下跌。考虑传统节假日的影响及市场信心的提振，今年上半年的消费向好，供应量也有一定保证，预计进入下半年后生猪价格将整体呈现上涨态势，但出现全年高点的可能性不大。
四、主要的政策建议
1．关注头部企业生产经营，建立全面的预警机制
非瘟后的几年我国生猪生产格局的变化，头部企业生产出栏量和存栏量已经占到市场的30%的份额，足以对整个市场的出栏量、成本控制、疫情控制、价格走向等都产生引导性影响，因此头部企业生产经营要进行关注。在猪价波动时期特别是持续上涨和下跌时期，应特别引导和重视头部企业的生产、经营，监控其正常的出栏和存栏量，以防止压档等对市场造成的倾轧。在调研中，市场反映特别关注头部企业的生产经营情况，也会对整体市场波动产生影响。从目前的生产格局上看，头部企业在目前价格持续走低的情况下，政府畜牧部门和价格检测机构要特别关注头部企业低成本形成的价格优势对整体市场的影响，防止不公平竞争下对中小企业和散养户形成的压力。
2．保持政策平稳性，给养殖户稳定的预期
2018年非瘟以来的防疫、扑杀及复产过程，在实施中基层政府存在政策执行尺度轻紧不同，造成疫情中过度扑杀，及复产中的投产激励。特别是环保执法缺乏公平、公正，对规模养殖户监管过严，小规模及散户较松，容易造成“劣币趋逐良币”的现象。环境政策缺乏统一、可操作性的标准，政策执行不确定性使养殖户缺乏稳定的预期。
持续的政策内容和公平的环保执法可使生猪养殖主体有长久的政策预期和动力对排污设备进行升级改造，创造生猪产业现代化生产体系。保持用地、环评、金融等基础政策的连续性、稳定性，继续压实地方的稳产保供责任，防止一些地方在政策上“翻烧饼”。
3．积极利用现代大数据平台技术，建立公信权威的信息引导机制
随着大数据平台及手机等终端设备的普及使用，有关生猪价格、出栏量、疫情、成本等消息、数据纷繁复杂，好消息和坏消息对我国生猪市场的扰动都呈现扩大和发散性，信息的极大丰富、碎片化和缺乏权威性、条理性同时存在，如果养殖企业和相关的贸易商缺乏信息的辨别和筛选能力，就会引起“共振”效应，有可能会对整体市场产生很大影响。在调研中，我们也了解到养殖户对信息的来源很困扰，有些抖音、快手平台及各种网络平台信息让养殖户难以辨别真伪，从而造成判断错误，形成压栏和提前出栏的现象。
我国虽然建立了由各种农业部门为指导的信息平台，但由于信息的及时性、可靠性等问题，并没有形成一个有效的引导机制，没有足够发挥应有的功能。特别是在价格波动较大或持续低靡、市场极度不稳定时期，信息监测部门要及时引导养殖户、消费者等大众获取真实信息，并对散布虚假信息的网络及博主进行警示，防止虚假信息对市场造成的波动和影响。
4．对偶发疫情及时扑杀，建立预警体系
非洲猪瘟两年多以来，我们利用现代数字技术和大数据传导技术，建立和完善预警和精准扑杀制度。对疫情做到早发现、精准扑杀、完善疫情补贴和上报制度。2020年5月农业农村部发文：明确可精准扑杀、定点清除，精准有效隔离好病猪、病猪场，实现新时代的区域性病毒净化，zui终实现全国净化。要优先、尽快在目标区内，建立足够的种猪群，配套屠宰加工，建立足够的病猪集中处理设施，区域内全场户检测，发现疫情时快速精准扑杀，实现大区净化并非难事。无论如何，净化必将仍是zui低成本的生产方式。
目前生猪疫情仍是生猪产业的重要危险，对养殖户和生产企业造成很大的成本风险和经营风险，仍要提高警惕，对疫情进行严格控制。生猪运输仍是我国疫病传播zui主要的途径，对2018年开始的非洲猪瘟防疫政策是“扑杀+禁运”在疫情爆发时仍要积极使用，努力实现净化。对生猪的跨省调运要有严格、统一的检验检疫标准，防止因省际运输造成的疫情扩散。
非洲猪瘟疫情和其它疫情已成为常态，经过两年的经验积累，只有保持严格的消毒和防疫政策，应该可防可控。同时我国在新冠疫情的防治中，积累了“锁定传染源、查清传播链；防止省内外溢出，严控外输；封闭封控区域的监测制度”等经验。在猪瘟的防控中也可以借鉴和应用，建立疫情预警，精准扑杀，切断传染通道，防止疫情外扩，减少过度扑杀。
基金支持：广东省现代产业体系生猪创新团队（编号：2023KJ126）
谭莹（1976-），河南省汝南县人，华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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